Friday, February 26, 2010

没有走完的旅程

本来要坐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前往底特律,去当地两家华人宣道会以及邻近的俄亥俄州一个半小时以南的多利多市一家宣道会三处七场布道与分享。不料美东再起特大暴风雪,所有去底特律的飞机班次已被取消。与东道主议定,我决定前往纽约曼哈顿唐人街坐通宵巴士。昨天下午吃过晚餐,就搭上通往纽约的火车。八点钟左右我抵达唐人街华人巴士候车室,买好票,就坐下来读神学书籍。候车室有三十多位乘客,大多是轮流辗转各地餐馆打工的青年人,据说他们基本来自中国南方同一个地方。其中有位年轻妈妈带上一个才三岁的小女孩,和小女孩的外婆一起前往底特律。十点刚过,巴士来到,我们鱼贯而入,按照号码就座。我被安排在车尾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发现离厕所和车底的废气排口噪音都比较近。巴士离开时,因路面滑,死火打火多次,带给此行一丝不详之兆。

我们离开荷兰隧道,巴士不快不慢地行使在新泽西的路上。大雪继续纷飞着。晚上十一点钟左右,巴士吃力地走上某座桥的上坡,不仅就死火了。折腾大约四个小时后(~3AM),巴士仍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请拖车来帮忙。拖车费力十多分钟,才把巴士拉到桥面顶部地段。巴士司机担心回头路同样滑车状况而导致拖车于事无补,无理拒付150美元的拖车费。最后,一个女警过来斡旋,拖车的两位白人提高价码到375元。最后打电话请示巴士老板后,司机满不情愿地付了300元了结。

午夜前等候奇迹发生的那段时间,我先后打电话告诉妻子和底特律教会的谌牧师,巴士可能无法按期抵达目的地。他们直到今早才知事情的完整原委。邻座的几位得知我去底特律的目的是传道,问我有没有为车况祷告。我说已经为此祷告多次了。其中一位女士也是基督徒,她说也为此事祷告过。

早上四点多,我们在缺乏安睡后的身体困倦中回到唐人街的车站。迎接我们的是冷风、飘雪、滑街。艰难步行十余分钟后,我找到东百老汇街口的地铁站,不料此站刚巧在本周的深夜不停,布告建议乘客反方向离开曼哈顿,到布鲁克林后,再杀回马枪。我不得不照章办事。我从一个流浪汉睡觉的凳子附近售票机上买了车票,到达布鲁克林的一个车站,又向一个上五点钟早班的华人同胞请教地铁路线。我在人气不旺,相当冷清的地铁站等了大约四十分钟,其间还给谌牧师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此行未果。五点过后,我终于坐上A线,赶到纽约地铁总站。这段时间上早班的不多乘客,几乎都是有色人种。

地铁总站,正开始热闹起来。地上偶有席地打盹的人。或打着哈欠,或带着倦容的领带族,在我面前走过,估计有去华尔街上班的。六点零三分,驶往新泽西的火车启动了。六点半,离开目的站差十多分钟时,我打电话回家,希望妻子到站接我。但大雪天睡懒觉,天经地义,电话铃声果然没有吵醒睡美人。我想,干脆就打的回家吧,毕竟一夜飞雪,家里的车道一定积满了雪,妻子无法开得出车来接我。到Rahway站,广播通知我们前方一列火车在我要抵达的Metropark车站抛锚,我们需要停候若干时间。我抗拒极度的困顿状况,突然感觉车厢好冷。有位乘客到隔壁车厢走了走,发觉那边是一个温暖的世界。我也尾随而去。外面雪飘依然如注。过了数分钟的永恒,火车终于再次启动。广播通知我们马上下车的乘客,需要走到最前面两个车厢,才有可能下到月台上,因为月台停靠的大部分区段已经被抛锚的车占领了。等我们走到了头两个车厢间,广播又说话了,原来下一站根本无法停靠卸客,火车需要继续前行,我们下车后必须搭乘一站的回头路。

到了Metuchen站,广播又一次通知我们,出于安全考量,此站无法卸客,我们需要继续多走一站,到Edison站。火车可能为避免追尾撞车起见,需要尽量往月台前部停靠,故我们需要往尾部车厢走,并提醒我们有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完成步行。于是,我们几位又从车头匆匆步行到车尾。我们下了车,眼睛无法睁开,因为雪粒正密集地从天上倾倒下来。眯起眼,走完长长的积雪月台,再绕到对面,坐回头车。

我决定提前在Metuchen下车得了,反正打的的车程差不多。深一步浅一步,我来到车站边的出租车站。室内温暖多了。墙上的标语既窝心也睿智。比如,得到一位顾客得花数月,而失去一个顾客只需数秒。超凡(extraordinary) 与平凡(ordinary)的实质区别就在于多付出一点(a little extra) 。电话旁的接线员反复向顾客抱歉地解释,今天雪大,实在无法担保按时接人,需要一至一个半小时的误差时间。等了十多分钟后,有位头戴牛仔帽、脖系红布巾的老人,迈着碎步,缓缓走进门,问明我去哪,又步履蹒跚地领我去他的车。

我向老人解释此行十二三小时的诸多奇遇。他问我是否专职传道,信主多久,传了多少年。他听后感慨而喜悦。他说他常常鼓励儿子多认识主。他儿子的相片就挂在车里,很帅气的青年人。老人说圣经是他最爱读的书。我这才发现,他的驾驶盘左前方角落,有一小本被翻得明显卷角的圣经。他鼓励我要努力传道。我说理当如此。我想起最近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故事,采访了百岁以上的人瑞。其中两位106岁祖父祖母级的老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位祖母年轻时向往当宣教士,如今仍然每天读经。那位祖父如今每周仍在自己的教会讲道。

看来,没有走完的旅程,其实还不短。我在深深的积雪里走到自家门口,按响了门铃,迎接我的是吃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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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Me

Ph.D Biochemist, Itinerant Evange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