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而小天下的中国式感觉,是上周在美国中西部开始体会到的。
上周去科罗拉多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会议借用基督教宣教机构导航会总会营地内的城堡。该城堡是当年的铁路工程师、南北内战期间的将军、慈善家帕尔玛先生为纪念他的妻子而建的。据说他妻子生前喜欢城堡式的建筑。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又一例证,虽然这一社会准则已经被速食文化中养大的现代人抛到脑后去了。
会址本身就置身在刀削般险峻挺拔的山中。南边毗邻的是众神花园,北边不远是西飞牧场,东边的山上是科大在科罗拉多泉的校园。头两天一大早,我借助那里比美东晚两小时的时差便利,按东部时间作息,起床后就独自爬山晨练去了。头一天比较累的干活,左脚都快罢工了,不得不放慢脚步下山。第二天沿山谷上行,直到看见皇后瀑布才折返,出口边听见碎石落山的声音。原来是十一只长角山羊集体在山崖出动,寻找地上的早餐。晨祷每每以“主啊”开头,并辅以脚步声给圣经诗篇第九十篇配音。深知每一个“主啊”时刻,就是天地无间的宽频通讯。
第三天下午没有会议,与会者被安排集体出游,从山脚乘火车一个半小时登上位于洛矶山脉南段东边的著名派克斯山峰。一百十七年前的次日,凯瑟琳·李·贝兹女士曾先坐马车后骑驴登临此峰,旅途的疲倦立刻一扫而空,代之以巨大的喜乐和感动,回去后在下榻的旅馆写下“美哉美国”(英文与中译附后,取自维基百科),两年后的独立节发表在一教会刊物上。后来十八年间两度修改润色,又经人配上某传统圣乐,成为脍炙人口的爱国颂歌,后来只差一点没有成为美国国歌。海拔一万四千余英尺高度的派克斯山峰,的确给人居高临下而一览众山小的观感。外面稀薄的冷空气,加剧我心里某种超凡脱俗的凝重。在顶峰商店里,我给老婆买了一个保温茶杯作为礼物。
山下,是喜怒哀乐的凡尘。那里有下山后的晚餐和表演,有诚恳友好的席间交谈。次日晚还有西飞牧场的节目。牧场节目的主持人刚好轮到当地一个牧师。牧师说话风趣幽默,该认真的时候也毫不含糊。用餐前,他邀请在场的八九百人一起感恩谢饭,后又客串参与牛仔乐队的表演。最让我难忘的是晚上节目前所遇见的一家四口印第安人。他们来自外地,在牧场即兴表演自己的民族舞蹈。说一口相当标准英文的男人骄傲地介绍自己一儿一女和妻子。他们注重教育,孩子成绩优良,妻子以呼啦圈舞成为某大赛最后八强中的唯一女杰,而且每天坚持跑步健身。她用五个呼啦圈跳舞,用手脚与身体支撑出不用的五环构型,果然技惊四座,赢得满场喝彩。观众积极响应她先生的呼吁,贡献一张又一张小费绿钞。
我离开营地的清早,有一只野鹅,跟在我后面喊叫。我一厢情愿地猜测,那是依依不舍的道别,或者一路平安的祝福。我想,生活的细节需要细心的诠释与再创造。同样是离别,有人觉察出野鹅的惜别之情。同样是凌绝顶,有人写出望岳的美诗,有人读出美哉美国。
附:“美丽的美利坚”(美哉美国)原文与中译 (取自维基百科)
I.
Oh beautiful, for spacious skies,
(美哉此地,天高空广,)
For amber waves of grain,
(粮食如浪金黄;)
For purple mountain majesties
(秀美其岳,朱紫其壑,)
Above the fruited plain!
(处硕野丰田旷!)
合唱
America! America! God shed his grace on thee,
(美利坚,美利坚,受天上泽其恩; )
And crown thy good with brotherhood, from sea to shining sea.
(再冠尔首,载以良朋,洋迄彼洋碧已! )
II.
Oh beautiful, for pilgrims' feet
(美哉此地,清者之足, )
Whose stern, impassioned stress
(穆性肃心开拓 )
A thoroughfare for freedom beat
(束鬆缚落,新通路广 )
Across the wilderness!
(向迈野推前进! )
合唱
America! America! God mend thine ev'ry flaw;
(美利坚,美利坚,靠天修复其错;)
Confirm thy soul in self control, thy liberty in law!
(身修穆穆,致以诚服,权利法治相和! )
III.
Oh beautiful, for heroes proved
(美哉此地,烈英所显, )
In liberating strife,
(愿奋斗卫自由, )
Who more than self their country loved
(身忧顾国,己身何如, )
And mercy more than life!
(再愿献身赎救! )
合唱
America! America! May God thy gold refine,
(美利坚,美利坚,盼天再炼其珍; )
Til all success be nobleness, and ev'ry gain divine!
(盼胜所得,皆德所得,存道谷言之圣! )
IV.
Oh beautiful, for patriot's dream
(美哉此地,爱国士言: )
That sees, beyond the years,
(愿此后故土中, )
Thine alabaster cities gleam
(州邦耀耀,灿灿城郭, )
Undimmed by human tears!
(赚泪载多人可! )
合唱
America! America! God shed his grace on thee,
(美利坚,美利坚,受天上泽其恩; )
And crown thy good with brotherhood, from sea to shining sea!
(再冠尔首,载以良朋,洋迄彼洋碧已! )
Monday, July 26, 2010
Monday, July 5, 2010
今夜听你说故事
地球人都去看世界杯了
你跟格格挤在实验室
帮她切开的不仅是组织
是咸到心里的泪
染上的不仅是细胞核
是儿时失色的记忆
从沈阳被精简到河北的农村
再到辽宁的乡里
牛背上自学的数理化
干姨送上门的恩惠
给你命运一线生机
格格入迷地听你
师道尊严的你喜欢她寡言的美
虽然她刻意不叫你老师
夏天放假之前
你发现那个字写得工整的格格
适合进入你后来的历史
不是送鱼留盘的南疆支边美女
不是随你挑选的三千金
不是外地院长夫人的相中
不是你们起初点评的相好
她们都与你格格不入
你踩上脚踏车冲出围困
心中幻想她搂着你的腰
听你砰然的心跳
你非格格不娶
十九年过去了
我们今夜听你说故事
(谨以此诗献给即将步入知天命的惠歆弟兄)
Thursday, July 1, 2010
溜达二十年
今天午餐后,独自一人在公司园内东边的一条几周前新铺水泥路上来回溜达了三次。蓝天下,绿荫旁,微风里,掂量这二十年的职场生涯,月底就要溜达过去了。 之后还能溜达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记得刚拿到公司聘用通知书,高兴得与妻子一起去红龙虾餐馆打牙祭。七月底上班前,人事处还打来电话,通知我没上班就加薪了。原来是不定期市场薪资对比调研的结果。这种不干活还加薪的事,二十年内就没有在我身上重复发生过。别人有没有,得问他们了。
刚来公司,旧研究所窄小,那时还在花野镇。与老板比尔相背而坐,共享地下室一间办公室。右手边有一个间歇滴水的水龙头,好象时钟,温柔地提醒我,逝者如斯。大约三年后,我们搬到啃泥饿死镇驰岗路边崭新而宽大的千人研究大楼。经花野,到啃泥饿死,一呆就快满二十年。
二十年间,挣钱吃了两万多碗饭,养了不多不少一家人,可以留给孩子们的教育基金几乎都捐给了慈善机构(羡慕死你吧,这算是咱们不可多得的一点信心冒险与先见之明)。身体健康指数的走向,形同一个倒置的V,象征胜利被颠倒。可不是嘛,肺活量小了,鼾声却大了。经验积少成多了,但20/20的好眼睛也近视加老花了。以前可以健步如飞,在中文学校与家长们踢足球,现在只能偷闲走走路,偶尔打打高尔夫。唯一保持出厂原状的,大概只有嗅觉了。一点点异味,连家里小狗都习以为常的,我会觉察出来。还没有明显老化僵化的,大概是脑袋了。虽然妻子最近根据我脚趾上的一个老茧,判定我有老年痴呆的倾向。咱们的外体的确是在一天天朽坏。经上的挑战是,内心(里面的人)是否一天新似一天。有一种生命,象一把不灭的火,继续燃烧着。
二十年间,升迁的机会不多也不快,更不高。但咱们无法简单归因于公司的玻璃天花板。事在人为嘛,君不见,少数香蕉(外黄内白的人)也跟鸡蛋们(内黄外白的人)混在高位上。有一位研究生时期的校友,现在某大公司研究所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还有的同事,辞职后自己开起了公司,解决了千百雇员的生计。咱们雄心不勃,壮志不立之辈,只好朝九晚五地习惯成自然,在生活与工作之间乖乖地两点成一线。谁让咱们沉溺在小康的中产阶级生活呢?这似乎应验了圣经箴言书某人的祷告,求上帝“使我也不贫穷,也不富足,赐给我需用的饮食。恐怕我饱足不认你,说,耶和华是谁呢。又恐怕我贫穷就偷窃,以致亵渎我神的名。”
有人说,四十五岁左右的人正值年富力强,可以好好拼搏一番。我想这话不无道理。更大的问题来了,为何而拼,为谁而搏。总不能把人生给瞎拼乱搏了吧。记得大学毕业时,我给某同学的赠言里曾经这样豪言壮语:廿年功成共举樽。如今四分之一世纪都过去了,今犹问,功成否? 或者,下面的二十年才是真正精彩的人生下半场。
记得刚拿到公司聘用通知书,高兴得与妻子一起去红龙虾餐馆打牙祭。七月底上班前,人事处还打来电话,通知我没上班就加薪了。原来是不定期市场薪资对比调研的结果。这种不干活还加薪的事,二十年内就没有在我身上重复发生过。别人有没有,得问他们了。
刚来公司,旧研究所窄小,那时还在花野镇。与老板比尔相背而坐,共享地下室一间办公室。右手边有一个间歇滴水的水龙头,好象时钟,温柔地提醒我,逝者如斯。大约三年后,我们搬到啃泥饿死镇驰岗路边崭新而宽大的千人研究大楼。经花野,到啃泥饿死,一呆就快满二十年。
二十年间,挣钱吃了两万多碗饭,养了不多不少一家人,可以留给孩子们的教育基金几乎都捐给了慈善机构(羡慕死你吧,这算是咱们不可多得的一点信心冒险与先见之明)。身体健康指数的走向,形同一个倒置的V,象征胜利被颠倒。可不是嘛,肺活量小了,鼾声却大了。经验积少成多了,但20/20的好眼睛也近视加老花了。以前可以健步如飞,在中文学校与家长们踢足球,现在只能偷闲走走路,偶尔打打高尔夫。唯一保持出厂原状的,大概只有嗅觉了。一点点异味,连家里小狗都习以为常的,我会觉察出来。还没有明显老化僵化的,大概是脑袋了。虽然妻子最近根据我脚趾上的一个老茧,判定我有老年痴呆的倾向。咱们的外体的确是在一天天朽坏。经上的挑战是,内心(里面的人)是否一天新似一天。有一种生命,象一把不灭的火,继续燃烧着。
二十年间,升迁的机会不多也不快,更不高。但咱们无法简单归因于公司的玻璃天花板。事在人为嘛,君不见,少数香蕉(外黄内白的人)也跟鸡蛋们(内黄外白的人)混在高位上。有一位研究生时期的校友,现在某大公司研究所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还有的同事,辞职后自己开起了公司,解决了千百雇员的生计。咱们雄心不勃,壮志不立之辈,只好朝九晚五地习惯成自然,在生活与工作之间乖乖地两点成一线。谁让咱们沉溺在小康的中产阶级生活呢?这似乎应验了圣经箴言书某人的祷告,求上帝“使我也不贫穷,也不富足,赐给我需用的饮食。恐怕我饱足不认你,说,耶和华是谁呢。又恐怕我贫穷就偷窃,以致亵渎我神的名。”
有人说,四十五岁左右的人正值年富力强,可以好好拼搏一番。我想这话不无道理。更大的问题来了,为何而拼,为谁而搏。总不能把人生给瞎拼乱搏了吧。记得大学毕业时,我给某同学的赠言里曾经这样豪言壮语:廿年功成共举樽。如今四分之一世纪都过去了,今犹问,功成否? 或者,下面的二十年才是真正精彩的人生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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